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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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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後來, 話題竟然給扯到了曹節身上。

曹瞞不悅道:“我素來知曉曹節的手段與花言巧語, 沒想到他連父親都蒙蔽, 將父親給忽悠地還真當他打算真心待我了。”

曹嵩抽了抽嘴角, 神色有些無奈:“你對曹節誤會了, 他到底是你祖父教導出來的弟子, 品行與你的祖父一樣高潔。”

“當初是您說讓我小心曹節, 遠離他的, 現在我保持著頭腦清醒, 父親卻不清醒了, ”曹瞞很生氣:“曹節他哪裏是高潔, 他比黃鼠狼還要狡猾!”

曹嵩厲聲道:“夠了!你且記住, 內宮有那麽多的宦官, 唯有咱們曹姓本家出身的宦官與我們是合作的,其餘宦官都不可信,你別看那些張讓、趙忠、王甫等人和睦面善,全都是心黑的主兒, 曹節比他唯一好的一點就是他明白作為一個宦官, 真正應該做些什麽,不為了大義, 為了自保, 他也不會幹當初五侯宦官做的事情。”

“五侯宦官還活到現在呢,活得可滋潤了,”曹瞞回了一嘴:“內宮那些婦人都被他們的花言巧語哄騙了,有那麽一群人在, 陛下與太後耳根能清凈才有鬼。”

曹嵩見兒子就像個刺猬似的,一點就炸,心知不能再刺激他,少年人性子偏激,那是還沒接受過現實的毒打,曾經他那麽聽父親的話都還有逆反的心理,何況曹瞞本就性子烈?

深知兒子吃軟不吃硬的曹嵩緩和表情,語重心長對他說道:“阿瞞有與帝王共同學習的經歷,註定以後能獲得更多照顧,可我希望你不要被那些照顧蒙蔽了雙眼,要知道君與臣子之間應當有一段適當的距離,超過了就不妥當了,等過了頭,去的是情分,傷的是信任。”

多少年過去了,曹嵩還是像個老母雞一樣,一點一滴地將曹瞞給拉扯大不算,稚鷹長大該飛了,他還不放心,要將他給呵護,真正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哪怕現在有了小兒子,有了新的小寶貝,多年來對曹瞞的拉扯已經養成了習慣。現在曹瞞長大了,不再依賴人,也有了自己的主意,整天心都飄在外面,這讓老父親很受傷,心理落差別提有多大了。

曹瞞靜靜地聽著,心裏早就對這些話聽膩了,耳朵都長了老繭,祖父當初這樣教導過他了,父親還教導聽著就很煩。

可看到曹嵩這樣認認真真地叮嚀,離家半個月,平日裏忙於太學學業而很少有機會與曹嵩相處的曹瞞鼻子一酸,頓時回憶起了曾經在老父親拉扯下頑皮搗蛋的時光。

所以哪怕耳朵聽出了老繭,他也一樣認認真真聽完,嚴肅回答:“父親放心,孩兒聽進去了。”

總之就是讓父親安心就是了。

得到他這麽一本正經當作大事的回應,曹嵩老懷欣慰,他再次叮嚀道:“我不求你以後有多麽顯赫的官位,就像你祖父當初對我的要求那樣,平安才是第一。站得越高,風險也就越大,你哪怕做紈絝子弟,我也一樣能夠養得起你,所以你不用太過拼,萬事都要與我商議了再做決定。”

曹瞞好笑道:“我若是真做個紈絝子,父親可就不是現在這樣的心情了。”

曹嵩想了想,還真那麽回事,他不由唏噓道:“還記得我們曾經的老鄰居袁家嗎?他們家裏頭,天天雞飛狗跳。”

“袁家?他們怎麽了?”曹瞞好奇問道:“現在大家不都在寫報告,聽說他們兩人都打算謀個武職,這樣還能出亂子嗎?”

“生了兩個‘仗義疏財’的紈絝子,”曹嵩唏噓,指指點點:“那袁紹都尚公主了,提前將庶子給弄了出來,家裏侍妾通房一堆,家宅不寧,可不得鬧。那袁術更加不得了,大學課程一結束就瘋了似的玩,留戀青樓、賭坊不回家,召集三五好久,還成立了一個游俠組織,還意氣用事打死了人,讓袁家賠了好大一筆錢。”

曹嵩欣慰道:“還是我家阿瞞懂事,知道體貼父親,不會到處闖禍。”

曹瞞被他這麽一說,頭皮有些發緊。

他信誓旦旦說道:“我長大了,懂得為父親分憂,以後不僅不闖禍,我還要保護父親!”

“保護我就免了,我自個兒能好,”曹嵩微笑點點他:“你先將報告寫出來,給為父看過合適了,再交到太學。荀總長告假後,代理總長成了橋玄,等我看過合適,再交給他看看,基本不會出什麽亂子。”

曹瞞點了點頭,報告上不能寫,會被其他人發現,那他還能當面與陛下說嘛!

他不求什麽高官,他想要的是做實事,哪怕是做個掌管農事、管理治安的官吏,他也願意。志向如此,註定無法做到在內宮中陪伴帝王,他得通過這次的報告,將自己對未來官職的心意表達明白,免得陛下給他個帝王身邊的紅人官職,看似高高的,根本做不了實事。

曹嵩聽曹瞞腦子似乎有些能拐彎了,萬分欣慰,他對曹節轉變態度,還是因為這位大宦官竟比他這個做父親的還要了解阿瞞。

要知道曹節沿途可派遣了不少人手,就連當初滎陽遭遇暴民襲擊,都有人等候在城外接應,只等著萬一滎陽城破了,立刻將曹瞞給護送回洛陽。至於其他人會如何,他們不會多管。

那些人也沒想到滎陽城竟然守住了,曹瞞更是在守軍之中擁有了不錯的名聲。

在曹瞞不知道的地方,曹節的人手接觸了滎陽太守,給他財寶輜重,命他將曹瞞的名聲給宣揚開來。

人精如曹節,早就知道以曹瞞的性子必定會將沿途所見所聞告知陛下,接到下屬們消息後,立刻讚賞道:“做的很好,就照著這樣來,將曹瞞對滎陽的貢獻擴大,告訴所有人他是個少年英才。”

然後,趁著滎陽守城捷報還未傳來,曹節就悄悄對劉宏耳語起了曹瞞對鎮壓滎陽暴/亂的貢獻。

而後他又找到了曹嵩,勸他將曹瞞所寫報告的損失降低到最小。

曹節對曹嵩道:“我們阿瞞性子軸,拐不過彎來,朝堂中多少利益糾葛他分不清,學習了滿腦子的聖人之言,正直又天真,這是兄長保護太過的緣故,此番去往外面,看到外頭的窮苦,以他善良的心性,必定會將所有人心照不宣的事情捅破到陛下面前。”

曹嵩也萬分頭疼,自己兒子什麽性格他還能不知道嗎?

“等他回來,我必將嚴格盯著他的報告,讓他寫別的東西!”

曹節搖了搖頭,不讚同道:“教育孩子,就像是疏通河道,堵不如疏,兄長與其遏制他,讓他產生逆反心理,不如耐下心來與他好好聊,用情來聊。”

曹嵩:“用情?”

“阿瞞是性情中人,他重情,你與他講道理他或許不會聽進去,但你以情動人,定能獲得好效果,”曹節眼光不可謂不毒辣,他對於曹瞞的了解,或許比他本人還要透徹!

曹嵩也沒有想到,曹瞞得了郭嘉點播,腦子裏的一根筋似乎開竅了一些,懂得迂回了。

只需要將民怨的過錯推卸給滎陽太守,其他處於利益中心的官宦們反應也不會那麽大了。

“斷尾求存,拋棄棋子,總比拔出蘿蔔帶出泥,一串牽扯到整個朝堂要好吧!”曹節淡淡說道:“阿瞞啊,到底經歷的太少,有些過於天真了,與其讓他在日後摔個大跟頭,不如由兄長提前對他進行教育,防患於未然更好一些不是嗎?涉及到自身安全的時候,朝臣高官、宮中的宦官們會斷尾求存,陛下也會不是嗎?”

曹節輕飄飄的話,給了曹嵩莫大的壓力。

是啊!若是民怨之事牽扯到了整個朝堂,一旦徹查將會引起劇烈動蕩,甚至威脅到陛下的皇位,到了那個時候,可就是陛下“斷尾求存”的時候了!

曹嵩被曹節那麽一嚇唬,後背汗毛倒豎,冷汗嘩嘩地流。

曹節溫聲道:“兄長莫怕,我會幫你們的,只要將過錯都推給滎陽當地人,那就不會有什麽事了,您可千萬要把關好阿瞞的報告,過審了再交上來,我也會幫忙看著的。”

搞定了曹嵩,曹節回到了宮中,當他坐在沒有其他人的馬車上,這才放松下來抹了一把汗。

曹瞞在曹節這,成了一顆需要嚴陣以待的□□,好在以他對曹家一家人的了解,能通過拿捏曹嵩來遏制曹瞞。

曹節盯準曹瞞研究了好久,自認一眼能看穿曹瞞,他覺得自己就是阿瞞肚子裏的蛔蟲,對他想什麽都知道個一清二楚。

夜裏,系統為曹瞞的授課內容開始出現了屬於成年人的權謀課,成年人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逐漸展現在曹瞞眼前,更深一步的朝堂派系鬥爭,更全面的宮廷權謀,且看久千歲曹節的升遷之路!

教育模版曹節,用他一生的陰謀詭計、血淚教訓,繪成了一段動人心弦的故事。前朝,他是手握生殺大權,令無數士大夫恨不得吞噬其血肉的當朝權宦。後宮,他是手捏小皇帝,宦官之中的第一人。

“就他游走於前朝與後宮,權利到了頂峰,爬到山頂下,腳底下萬丈深淵,”男修反覆播放曹節的眼神,曹節的會心一笑,曹節的蘭花指,曹節生氣時候抿緊的唇,曹節錯愕一瞬間一臉意外的表情,還有他著急時滴汗抹汗的模樣。

這位溫文爾雅,整個人都在詮釋著春風拂面之感覺的大宦官,

男修哈哈笑道:“到底是說他聰明反被聰明誤,還是該說他太瘋狂?一點後路都沒有給自己留,要麽走到最高處,享受最高權勢的滋味,要麽跌落懸崖,死個痛快!”

從選擇皇位繼承人,到為了培養棋子招來曹瞞,到悔棋懊惱,再到新的布局,還有在曹瞞即將回洛陽時,曹節對曹嵩給個甜棗再敲一棒子的對話。

曹瞞在男修的教育下,已是能夠撇開個人情緒來分析形勢,站在曹節的立場而言,他會這麽做也無可厚非。

“理解是一回事,他嚇唬我爹,就別怪我給他找麻煩。”

“先生,我真的不能寫天下疾苦嗎?”曹瞞再問男修。

“沒有皇帝愛聽百姓們疾苦,”男修道:“瘋子除外,不過你可以想更迂回的法子來告訴他的統治地位不保。”

想個迂回的法子?

曹瞞若有所思。

男修給他劃重點:“記得要站在帝王的角度來問他分憂,你要說的不是天下朝臣、天下萬民該如何如何,而是應該說陛下的權利,陛下的錢袋子,陛下的名聲如何如何……”

男修教導曹瞞的時候,還特意給了他一本《厚黑學》,他一臉期待地拍了拍曹瞞:“好好在夢裏讀更多的書,你會受益匪淺,《三字經》上說了,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活到老學到老,你可以成為更好的那個人!”

每次上課,男修都喜歡給曹瞞灌心靈雞湯,將少年人說得熱血沸騰。

曹瞞稀裏糊塗地從夢裏醒來,似乎學到了很多東西,到頭來滿腦子都是曹節的表情包。

他推開窗,見外頭天氣晴朗,寒風細細吹來,天空中似乎有雪花飄落,若是在以往,看到白雪他心情會非常好,如今的曹瞞卻心情沈重,思及洛陽外衣不遮體的貧困乞民,立即回到自己書案上,奮筆疾書起來。

他在報告中寫道:

學子至滎陽,見路邊荒涼之象,知之矣此百姓困。聞滎陽前數年饑,官府之糧不足士卒食,大漢之兵無人供養,戰而皆無力。

滎陽之豪紳富,有宦官親屬私造大宅,侵占良田,其以陛下之號,朘民膏,而且貪得之寶藏入己橐。

滎陽太守亦閹黨扶之,吾不知是何人扶之,僅知其無能為太守矣,比之大學一年級生都不如,此太守真能治滎陽乎?

滎陽之民不思天地君親,但知豪紳與惡官欺民合夥使其及家眷皆不得活,報必死之心入城,為生,為報仇,近萬民兮!其破壞力巨大至天地撼動,滎陽此後將難覆矣。

學子親歷了滎陽之守戰,殺賊近百一,此之將不聽節印者,守城之時不得章法,不聽勸告,以至身首異處,其比段將軍差之遠矣……

如此啰啰嗦嗦寫了一堆,最後還不忘點題,若不能治理好滎陽,暴民今日敢攻滎陽,來日就可能聚集在洛陽!

滎陽官員們不會治理,是罪!

滎陽宦官親屬們魚肉鄉裏,也是罪!

這麽大的暴/亂產生,必定需要一個長時間的過程,錯誤究竟在哪裏學子不知道,學子只知要將所見所未告知陛下,以免陛下被蒙蔽雙眼,遮住耳朵,看不見天下疾苦。

還請陛下下令徹查,還吏治清明,我泱泱大漢,必定能在陛下英明神武的治理下國泰民安、風調雨順,迎來盛世光景!

曹嵩看了曹瞞的這篇報告,輕輕擰眉:“這幾句不能寫,將天下萬民疾苦改成滎陽百姓疾苦。”

過了片刻,他又道:“這幾句不能寫,你這是將所有的宦官一桿子打死了,還有別暗示,你那是在暗示陛下其他地方也會有民亂!”

曹嵩就像是檢查作業一般,吹毛求疵地將曹瞞的報告給批評了個遍,最終又道:“你這最後吹捧陛下吹得不錯,就這麽辦。”

最終,曹嵩還算滿意地點點頭:“大致沒什麽問題了,細節上改一改就好。”

曹瞞早就料到會如此,笑嘻嘻地接過報告改正,再給曹嵩查看。

一旦這報告呈上去,將有一部分宦官倒黴,也將有一部分朝臣被牽連。

曹瞞的報告成品,先是由他交到太學總長的手中,而後由總長送往尚書令,再經過宦官之手,最終到達帝王案上。

在橋玄看來,太學生的報告無非是一些千篇一律的文章,多是寫一些空乏的聖人之言,沒什麽值得看的。

他將那些報告們匯合起來,與一眾太學教員們大致瀏覽篩選,大部分報告都批了通過。

“橋總長,你來看看這篇報告,”小學部總長何颙手中拿著曹瞞的報告,嚴肅地將這篇報告遞交給了橋玄。

在所有歌功頌德或滿是空乏之言的報告之中,突然出現一篇訴說民生疾苦的,也難怪何颙感到意外。

橋玄見罷,遞給了其他教員觀覽,眾人一一看過,紛紛竊竊私語:“這曹吉利,可真是什麽都敢做,什麽都敢說,聽說他真的親自去壯游了!”

“太過率真,過剛則易折啊!”小徐子嘆道:“這篇報告他敢交上來,卻讓我們為難,這到底是給通過還是不給通過?”

橋玄幹脆道:“又什麽可為難的,學子一片愛民之心,這是值得鼓勵的事,我大漢未來又將誕生一位治世之臣,這是好事!給批準。”

“可若是如此,是否會影響曹吉利的仕途?他會被人當作眼中釘、肉中刺,甚至會影響到他父親。”何颙擔憂道。

“就不信大司農不會看他所寫的報告,給通過就是了,”橋玄擺了擺手:“若當真不能被陛下看見的內容,宦官們會攔下來的。”

聽他提起壓在他們頭頂的宦官們,眾教員臉色並不好看。

“只希望這封報告能夠到達陛下手中吧!滎陽叛亂我也聽說了,這次饑荒餓死了不少人,哎。”

洛陽之外的淒苦景象,令何颙感到無力,他一介文人,只能在太學教教學生,教他們讀聖賢書,別的什麽都做不了。

何颙深知一旦外面的紛亂爆發到了極點,將是整個大漢江山的傾覆。

誰還能救這大漢江山?氣數已盡,漢家將亡,多少有志之士傾一身血肉扶起傾頹,亂局何時方休?

看到曹瞞的這篇報告,讓何颙精神一振,仿佛看到了未來的希望!

此事以後,橋玄找到曹瞞,與他單獨談話:“你想好了嗎?要走那一條艱難曲折的路?”

曹瞞答道:“我想好了。”

“即使那將是一條與大部分人背道而馳的路?”

“怎麽會與大部分人背道而馳呢!我就不信那麽多學習過聖人之言,在太學之中畢業的學子出不了幾個與我一樣的人!”曹瞞堅定道:“橋子與眾位先生不就正是因為此而教書育人,將我們培養成才的嗎?”

橋玄啞然失笑:“你小子,還真是,一如既往,我果真沒有看錯人。”

曹瞞意外道:“您比我父親了解我更多,若是父親知道我未來的打算,必定竭力反對,您對我的選擇的心知肚明,您不阻止我嗎?”

橋玄年過半百,精神氣爽,他當即一拍桌案,對曹瞞道:“阻止?我為什麽要阻止大漢未來的雄鷹來成長?何颙擔憂的不錯,大漢出現將亡之兆,若是如此還不能放手一搏,眼睜睜看著傾頹倒下,如此妄為漢臣!沒有人願意做亡國之臣,我也如此,你且放心去做事,出了問題,有我這三公之一的司空在頭上頂著,怕什麽!我們身負黨錮仇恨,必將要那些得意洋洋的宦官們血債血償!”

橋玄熱血上湧,將曹瞞給唬得一楞,他呆了片刻,驚訝問道:“橋子讓我的報告通過,不是有人向您說了什麽嗎?”

“說什麽?”

橋玄與曹瞞意料中的不同,他本以為是陛下派人與這位太學總長溝通過了,沒曾想那竟是橋玄出自本心的支持!

不是因為有帝王在背後做靠山,他就是覺得曹瞞是對的,並且願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來擔保!

橋玄嚴肅著表情,詢問曹瞞:“天下將亂,非命世之才不能濟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曹瞞自信回道:“吾將以畢生血汗,做大漢脊梁!”

那一刻,少年人英姿颯爽、意氣風發,如出鞘的利劍,閃爍著奪目的寒芒。

曹瞞的報告如同長了翅膀的鳥兒,經過曹節,又立即逞到了帝王劉宏手中。

帝王震怒,下令徹查滎陽當地豪門權貴,涉案的宦官及其親屬全都被捕入獄。

大隊人馬前去抄家,士兵們沖入滎陽當地豪強之屋,搜刮財務,全都運送到國庫。

一紙調令,由潁川太守司馬雋遷為滎陽太守,前去滎陽扶持覆起。又命長史曹熾接任潁川太守。

司馬雋從富裕的潁川地界被調任到了滎陽這破地方,看似平調實則是被貶官了,可帝王信任他的能力,相信他能夠將滎陽治理好,帝王的信任與看重,那是比任何高官厚祿都要重要的東西。

這不,為了補償司馬雋,其子司馬防得以升官,升遷為洛陽令,管理洛陽周圍的一切事物,是附近最大的行政官。

天下所有縣令,唯國都洛陽令縣令地位超然,皇親國戚、世族功勳皆禮讓其三分,洛陽令有權力將治下犯事的人,無論其地位與否,都能嚴加懲治。

大學生報告上交完畢後,就是等待畢業的日子,曹瞞年滿二十,由曹嵩張羅著舉辦了及冠禮。

自曹瞞回到洛陽起,少年帝王就總是問曹節“阿瞞回來了嗎?”“阿瞞到哪兒了?”“阿瞞怎麽還不來見朕?”

曹節恭敬答道:“大司農將為阿瞞舉辦及冠禮,現在他整日待在家中,一時抽不出空來。”

劉宏道:“朕也要去參加阿瞞的冠禮!”

此言一處,王甫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高呼道:“陛下尊貴,豈能折節?請陛下三思!”

劉宏不耐煩聽他那些勸告之語,臉色已是陰雲密布。

曹節鞠躬勸道:“阿瞞何德何能,豈能勞動陛下出面?”

“你也要來勸朕?”劉宏怒問:“朕就該待在這華麗的鳥籠子裏當聽你話的傀儡是嗎?”

曹節也跟著跪下,低聲道:“阿瞞年僅二十,日後還有很長的路要走,請陛下看在你們曾經的情分之上,莫要將他捧到人前,遭受高出的明槍暗箭。”

站在高處的曹節,以關懷曹瞞的體貼又一次在劉宏面前得了幾分臉面,劉宏想了想,終於是聽了曹節的勸告,暫時打消了主意。

及冠時,除了父親要為曹瞞帶冠,還需要一名有名望的師長來為他賀詞。原本這事該是李膺做的,可惜李膺礙於身體不適請辭回家鄉了,離去前,向曹嵩推薦了橋玄。

曹嵩有些猶豫:“司空橋玄?這樣的大人物,我恐怕是請不動的。”那位可是脾氣古怪的主,性子剛直且不畏強權,能力強大、聲望日隆,令人不得不依仗他。橋玄向來與宦官為敵人,就連曾經提拔他的曹節都被他斥責“權宦亂朝”。他一個九卿之一的大司農,哪有面子請來橋玄出面?

曹嵩沒有那麽大的面子,曹瞞卻有啊!

司空橋玄親自來為曹瞞唱祝賀詞,那是多麽大的榮耀,平日裏對曹嵩並不是那麽看得上眼的橋玄破天荒得露出了笑容,甚至對曹瞞說出了:我等你來做我的接/班人這等話。

曹嵩大喜,趁勢請橋玄為曹瞞取字。

二十歲及冠成年,應當有一個字了,阿瞞阿瞞叫了這麽多年,在外人聽來到底不夠大氣,曹嵩對橋玄道:“橋司空文采巍然,名聲盛高,犬子至今還沒有拿得出手的字,既然您都來為阿瞞唱詞了,不如順便為他取個字?”

曹瞞聞言,鬼使神差地看向了橋玄。

橋玄笑容滿面,撫摸胡須,目光審視打量了曹瞞片刻,眼中透露出毫無掩飾的欣賞之意。

“阿瞞性烈,剛正不阿,這是他的優點,卻也是他的短處,過於鋒芒畢露並非好事。我用一生的經歷來體會折中調和的處世態度究竟有多麽重要,聖人言‘極高明而道中庸’,阿瞞缺少的正是那一份‘中庸之德’啊!”

曹嵩越聽越覺得有道理,他神色激動道:“正是如此!橋司空說得太對了!”

曹瞞望著橋玄,目光中帶上了一絲期待。

橋玄含笑道:“不如就取字‘孟德’吧!”

曹嵩喃喃道:“《三字經》曰:‘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孟子在其母教養下終成亞聖,妙啊!”

橋玄對曹瞞的點撥與期盼令他神魂一振,曹瞞喃喃道:“孟德嗎?當真是好名字。”

冥冥之中,心底有聲音在告訴他,就是這個字!就是它,它將伴隨他一輩子,如同它的含義一般偉大光輝,造就一斷不朽的傳奇!

及冠後,等大學畢業儀式完成,朝廷就陸陸續續給這一批大學生安排官職。

曹瞞終於得空,穿上女裝去找了劉宏。

他悄悄來到承德殿,發現殿外有不少朝臣等候在外,曹節笑容可掬地對眾朝臣道:“陛下正在忙,諸位稍等片刻。”

陛下在忙?

曹瞞想了想,反正他也沒什麽急事,不如也等一等吧!

他熟門熟路地來到了劉宏的書房,在書房裏等啊等,眼看天色漸漸黑了,到了用膳的時間,書房窗外可以看見朝臣們聚集在那邊的身影,至今未能得到帝王召見。

曹瞞疑惑極了,究竟是什麽事那麽忙?

他躡手躡腳地來到承德殿帝王寢宮,發現劉宏坐在上坐,興致盎然地飲酒作樂,各色貌美的舞姬圍著他轉,殿內聲樂聲不斷,邊上有人奏樂、彈琴,兩位各有千秋的美人一人依靠在他身上,一人給他餵酒吃水果,好不愜意的樣子。

外面的朝臣等了半天,帝王卻在殿內忙著“飲酒作樂”?

這十足的昏君做派令曹瞞血氣上湧,氣得呼吸起伏,立刻就高聲喊了停,去喚帝王的名字:“劉宏!——”

全場一片寂靜,舞姬們也不跳舞了,齊刷刷看向曹瞞,嚇得一個個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帝王回過神來,驚訝地望向了曹瞞,身邊兩位伺候他的美人僵硬著身體,一時有些懵了。

這群各有千秋的女子,一個個看向曹瞞,不約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涼氣,瑟瑟發抖地去觀察被直呼姓名後帝王的反應。

劉宏擡手,淡淡對其餘人道:“你們都出去。”

這穿著打扮秀麗的女子是誰?!

她直呼帝王姓名,而一向性子陰晴不定的陛下竟還不生氣!

美人們一個個退了下去,低垂著眉眼,暗潮洶湧間,對曹瞞一陣偷偷的打量。

那兩位得帝王寵愛的美人,一清麗一溫婉的風格,與那秀麗女子一對比,頓時就成了路邊的野花野草。

眾人之間暗潮洶湧,沒多久,後宮就傳遍了帝王有新歡的消息。

待其他人退下,劉宏好笑問曹瞞:“阿瞞今日怎麽想到要來找朕了?”

“得空以後,我立刻溜出來找你了,”女裝曹瞞氣得粉面通紅,呼吸了好幾下才將火氣給壓下,他壓著性子詢問帝王:“陛下這是在做什麽?外頭朝臣都等候您半天了,曹節只一味推脫您在忙,沒想到竟是在尋歡作樂!”

劉宏撇撇嘴:“那群老頑固,會聚集在這裏,還不是為了來對朕說教,他們會說些什麽,朕想想都知道了,當然不高興見他們。”

“那為什麽不讓他們回去呢?”曹瞞道:“幾位朝臣頭發都花白了,有些人比我們的祖輩還年長,讓老臣等候在外,這樣不好吧?”

“朕讓他們回去他們就會回去嗎?”劉宏嗤笑,眼底冷漠:“還不是一樣要來礙朕的眼,朕所下的決定,豈是這群老頑固跪幾下,磕幾個頭就能更改的?還真當朕是剛繼位那會兒沒有實權好拿捏了不成!”

“阿瞞,你怎麽也可那群老頑固一樣來說朕了呢?”劉宏道:“難不成去太學學習五年,讓你也被那些聖人之言給蠱惑了?”

聖人之言是賢明之人畢生的精髓,怎麽能說是蠱惑呢?!

曹瞞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沈吟片刻,眼尖地瞥到劉宏的臉色,突然之間說道:“你又像以前熬夜了?瞧你眼底的黑眼圈,都快與當初寫作業時那麽深了。”

劉宏詭異地沈默片刻,有些心虛地撇開了眼,轉移話題道:“大學畢業後阿瞞就能任職了,此前滎陽一戰,讓你積累了不少威望,不如趁熱打鐵,封你正式做個將軍如何?”

曹瞞靜靜看了劉宏片刻,歪頭道:“那些朝臣是為了什麽聚集而來要對陛下說教呢?”

劉宏淡淡道:“無非就是一些老生常談的東西。”

“我與陛下約定,待成人後輔佐陛下治理大漢天下,陛下還記得當年的雄心壯志嗎?”

“朕那時的雄心壯志,是要手握權柄,將外戚打壓幹凈,”劉宏道:“現在朕已經坐穩了皇位,應該到了該享福的時候了。”

享福?

曹瞞擰緊了眉頭:“您所認為的享福,就是聽音樂,看歌舞,玩奇技銀巧,享受美人們服侍,沈溺溫柔鄉?”

劉宏仿佛是被踩住尾巴的貓,薄怒道:“朕幾時沈溺溫柔鄉了,是誰在造謠?!那些老頑固三言兩語的潑臟水你也信?”

是真是假,曹瞞不瞎。

二十歲的少年人,沒有人管束,可不正是無法無天的年紀,尤其是像陛下這樣血氣方剛的,別說是溫柔鄉了,就算沈溺女/色又如何,先帝不也這麽幹的嗎?

曹瞞嚴肅了表情:“陛下還當我是朋友嗎?”

劉宏怔了怔,有些急道:“當然,朕一直將阿瞞當作能夠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好兄弟,難道就過去了五年,阿瞞的心意就變了嗎?”

“君若不棄,我必真心以待,”曹瞞執拗而認真地說道:“既然你當我是好兄弟,我也會如此待你。”

劉宏有一種不妙的預感,他辯解道:“朕也不是真的沈溺/女/色,那些舞姬不過是屬下從各地搜羅來的稀奇玩物罷了。”

曹瞞點點頭:“陛下不必解釋了,我都明白了。”

劉宏:……

你明白什麽了?!

第二天開始,等待畢業而沒事可幹的曹瞞就開始變著法子得穿女裝去劉宏面前晃悠。

奏折批閱一半,劉宏下令邀清麗款的王美人來伴駕,曹瞞化了個比王美人還要清麗脫俗的妝容,穿上白色素雅的裙裝,面無表情出現在劉宏寢宮。

劉宏:???

朝臣勸說帝王應當寵愛後宮妃嬪,別過於寵愛幾個舞姬玩物,劉宏不聽,招來舞姬們跳舞助興,曹瞞混入了舞姬之中,給他表演了一個什麽叫做真正的傾城之舞!

一連數日,只要劉宏有想要耽誤朝政去玩弄女/色時候,總能偶遇打扮成各種各樣美貌宮娥的曹瞞。

見識過了升級版美人的顏值,再看那一色美人,劉宏總覺得自己眼睛都快瞎了!

他甚至對自己鑒賞美人的能力產生了懷疑,曾經寵愛過的幾個舞姬現在看著容顏也不過如此。

劉宏大呼受不了,唯一現在還能入他眼的,就是長相耐看,並不驚艷,卻性子溫柔小意的貴人何氏。

劉宏揉揉眉心,對曹瞞道:“朕錯了。”

他投降,他投降還不行嗎?!

曹瞞點點頭,指了指禦案:“陛下,批閱奏折。”

劉宏只能捏著鼻子,老老實實去做帝王應該做的工作,這些事他曾經為了省力,都是交給宦官們來打理的,哪裏會自己去做?

“阿瞞不是想要做能治理治下的官員嗎?”劉宏被曹瞞刺激地不清,絲毫不敢提讓他以後在他身邊任職的要求,而是急切道:“洛陽北部尉已經空缺近一年了,那個位置,掌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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